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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福宫西配殿内,静谧得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。更漏里的细沙缓缓流淌,刚刚划过子时的刻度。素锦原本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,却被铜镜里的奇异景象猛然惊醒。
如水的月光透过菱花窗的缝隙,轻柔地洒落在梳妆台上,将整个梳妆台映照得一片幽蓝,仿佛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素锦睡眼惺忪地看向铜镜,镜中的自己却让她瞬间清醒,寒毛直竖。镜中的女子竟身着烧焦的旗装,那衣服破破烂烂,还残留着被大火肆虐过的痕迹,右耳正不断地滴着血,殷红的血滴落在衣领上,显得格外触目惊心。而她身后的雕花门扇,正在熊熊烈焰中摇摇欲坠,不断有火星飞溅出来。
“啪!” 素锦惊恐万分,手一哆嗦,失手打翻了胭脂盒。胭脂盒掉落在地上,盒中的胭脂洒了一地,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,却无法驱散此刻弥漫在房间里的恐惧氛围。她慌乱地再次看向镜子,那诡异的异象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,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。妆台上,那对原本成对的翡翠耳坠,此刻却少了一枚,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。素锦下意识地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耳垂,那里本该戴着耳坠,可现在却空空如也,手指触碰到的,只有一道灼痕,形状恰似半朵梅花,触感微微凸起,带着一丝刺痛。
“素锦姑娘?” 门外传来张嬷嬷沙哑的嗓音,打破了屋内的寂静,“该去储秀宫送绣样了。” 张嬷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,让素锦猛地回过神来。她匆忙用粉扑蘸上香粉,小心翼翼地遮住耳后那道诡异的灼痕,动作慌乱而急促,生怕被别人发现这个秘密。
素锦怀揣着不安,穿过西二长街。夜风吹过,带着丝丝寒意,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她。突然,一阵阴风毫无预兆地掀起她的衣摆,那股风寒冷刺骨,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素锦心头一惊,急忙回头看去,只见红墙的砖缝里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那液体如同鲜血一般,散发着祭祀用的酒糟味,刺鼻的气味钻进她的鼻腔,让她感到一阵恶心。
造办处的库房宛如一座冰窖,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,冻得素锦的脸颊发红。素锦借着送绣样的机会,悄悄溜进后堂。她的心 “砰砰” 直跳,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。在一堆杂乱的簿子中,她终于找到了那本《纳喇氏祭器簿》。翻开簿子,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,其中的记录让她毛骨悚然:“翡翠耳坠二十五副,需寅时三刻浸透处女血,置于建福宫四角...” 素锦的眼睛越睁越大,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。
当她翻到簿子的最后一页时,发现上面粘着一张人形剪纸,剪纸上清晰地写着她的生辰八字。素锦惊恐不已,伸手正要撕下这张剪纸,就在这时,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。那脚步声由远及近,越来越清晰。她慌乱之中,赶紧躲进多宝阁后,透过缝隙向外张望。只见顾总管正将一包药粉交给小太监,眼神阴鸷,低声说道:“中元节子时下在宫女们的茶里,要确保她们睡到寅时三刻。” 素锦紧紧捂住嘴巴,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。更可怕的是,顾总管转身的瞬间,她分明看见他官帽下的后颈上,长着一块三瓣梅形状的烂疮,那烂疮颜色发黑,周围的皮肤红肿,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。
“你脸色怎的这般差?” 回到住处,同屋的玉簪关切地摸了摸素锦的额头。玉簪的手很凉,触碰到素锦的额头时,让她忍不住缩了一下。素锦紧紧攥着偷撕下来的祭器记录,心中十分纠结,犹豫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玉簪。就在这时,玉簪的耳坠晃到了她眼前。那枚翡翠坠子里,竟映出玉簪被火焰吞噬的脸!玉簪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绝望,火焰在她的四周熊熊燃烧,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噬。素锦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缩回手。
“我... 我没事。” 素锦强装镇定地说道。这些天,她试过各种方式暗示其他姐妹,提醒她们可能会有危险,可姐妹们要么把她的话当成玩笑,一笑了之;要么突然变得很疏远,对她避而不见。昨晚,她甚至发现自己的绣鞋被摆成了丧葬的样式,鞋尖朝着西方,那诡异的场景让她一夜未眠。
在这宫中,只有粗使丫鬟翠儿相信她的话。中元节前夜,素锦把婉容皇后偷偷塞给她的逃生图交给翠儿,眼神坚定地说道:“明日大火起时,你沿着这条密道...” 她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更鼓声淹没。那更鼓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,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。
子时的梆子响过三遍后,原本安静的建福宫突然发生了变故。整座建福宫的灯笼毫无预兆地同时熄灭,黑暗瞬间笼罩了一切。素锦在睡梦中被浓烟呛醒,她咳嗽着,挣扎着想要起身,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红绳紧紧捆住,根本无法动弹。她惊恐地环顾四周,只见顾总管站在火场外,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,正将她的翡翠耳坠按在一个木偶胸口。那一刻,素锦终于明白,那二十四具所谓的 “尸体” 早被换了 “芯”,真正的祭品竟然是她们这些活生生的人!
“嗤 ——” 烈焰无情地吞没了她的裙角,炽热的火焰舔舐着她的肌肤,剧痛瞬间传遍全身。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,素锦用尽最后的力气,将剩下的那枚耳坠抛向排水沟。耳坠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,滚过灼热的青砖,最终被躲在密道口的翠儿一把抓住。
就在魂魄离体的瞬间,素锦看见自己的骨灰被混入泥浆。她的意识渐渐模糊,却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耳坠之中。在漫长的黑暗里,她断断续续地苏醒:1938 年,盗墓贼将耳坠带出宫,佩戴者七日后暴毙,她能感受到那些人在死亡前的恐惧和痛苦;1953 年,耳坠随土方回填故宫,她听见母亲沈玉贞的脚步声,那脚步声让她感到一丝熟悉和温暖;2015 年,考古刷扫过耳坠时,她短暂唤醒胎记共鸣,仿佛与外界有了一丝微弱的联系。
直到那个雨夜,沈南星的手指触碰到展柜玻璃。那一刻,素锦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,终于将自己的记忆送入胎记,完成了这场跨越百年的警示,希望能借此打破这延续多年的可怕诅咒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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